從一座島的輪廓找到時間的感覺,遙望海洋的馬祖:攝影師呂妍瑢

FLAT DOOR 系列是 FLAT43 發起的長期攝影旅行輯,致力發掘充滿情感的攝影師,我們主動邀請並開放徵選,在編輯思維下共創影像閱讀的熱情。由每位攝影師的不同視角展開熟悉又陌生的旅程,探索攝影師在旅行上的獨特視線,汲取靈感和想像能量。

我們對於影像的探索不會停止,FLAT43 將以更多元的形式提供一處為攝影說故事的空間,旅行是動詞,打開這道拓寬視野的門。

FLAT DOOR |攝影師旅行輯系列文章

 

約莫七、八年前,還是學生身分的我冒出一個想法 —— 如果去外島,大家似乎都會選擇去金門、澎湖或綠島,那馬祖呢?反叛的心油然而生,憑著「我要去跟別人不一樣的地方」的決心,剛好手邊也存了些暑期打工的積蓄,劃定日期,一個人從基隆港搭夜航前往南竿。

九月的時候馬祖觀光客不多,我住的背包客棧整間只有兩個房客。我和那個房客很自然聊起天,後來變成朋友直到今日(暫且稱他為S)。隔年S因工作緣故,到馬祖拍攝紀錄片,我正好也安排了打工換宿,兩人再次相遇,那一年很特別,認識了S的工作團隊夥伴,幾個人晚上打打鬧鬧,喝酒聊天。某次喝東湧高粱喝到累癱,直接在S的住所睡著,宿醉到早上急急忙忙騎車回民宿上工,整理客房的床鋪。

過去做爲反共前線的馬祖,如今島上仍留有戰時痕跡,例如海防據點、反共標語;又或是與金門截然不同的文化,馬祖的建築以花崗岩打造,閩東式建築遍地開花。最初我帶著即可拍相機隨性記錄島上的風景,後來隨著日月更迭,攝影設備也逐漸升級,我開始意識到有些景物未來可能會消失,所以進行了不同於以往的拍攝方式,呈現更多街道細節。雖然馬祖的道路坡度起伏大,但是四面環海,幾乎站在任何一地,都可以遙望海洋,這也是我喜歡馬祖的原因。

 

攝影師:呂妍瑢 

拍攝器材:Sony A73、KONICA C35 EFJ、LOMO 即可拍

如果回到最初,攝影對你而言是怎麼開始的?最初總是純粹的快樂,拿起 FUJI 和 LOMO 即可拍底片相機拍下喜歡的人們、喜歡的景物,直覺式按下快門,沒有斤斤計較的取景,不用顧慮光圈、快門和 ISO。相較於手機可以隨意拍照,底片相機因為有底片數限制,所以會更精心挑選拍攝場合,等待洗照片的時間也格外興奮。

北竿龜島
五月的北竿風雨交加,人們的傘被吹開花
南竿山隴的斜坡
馬祖南竿山隴聚落
依傍海洋
馬祖南竿牛角聚落
海邊的漁網


你欣賞的攝影師:日本攝影師植田正治和斯洛伐克攝影師Maria Svarbova。

偏偏是在大學修習中文系的課堂上,對影像感到著迷。老師投影了幾張植田正治的砂丘代表作,那些超現實的擺拍攝影有個美譽 ——「植田調」,黑白底片的色調突出人景的紋理。我後來才從《植田正治的寫真世界》得知,書裡影像都是在弓之濱半島完成的作品,並不是與土門拳「決鬥」的鳥取砂丘,這也是我後來才更加喜愛的植田家族系列照。

植田照片的童趣和恰到好處的自然「空」景,明明是經過精心指示的擺拍,人物卻流露出自然純真的氣息,底片時代的顆粒感也彷彿和風景裡飄飛的砂礫交融,躍然紙上。植田抓住了一個時代啊。

原本對攝影毫無想法的我,受到將近七十年前的攝影技術召喚,買了一台柯尼卡底片相機,就這樣開始拍起「自己的照片」。 如果說植田正治的攝影是扎實的快速直球,那 Maria Svarbova 的攝影則是躍動的蝴蝶球。他們的代表作品一個黑白、一個彩色;一個底片、一個數位。還未入手數位相機前,我仰賴手機的相機功能,那時候非常著迷 Maria Svarbova的《Swimming Pool》,高飽和度的鮮明色彩,以及面無表情、穿著泳衣的模特兒在蘇聯時代的舊公共泳池延展身體,Maria Svarbova 獨有的對稱美學,影響我最初調色和構圖的想法(不過現在已經稍有不同),對我來說 Maria Svarbova 根本是配色大師。

最喜歡的攝影集或帶給你創作靈感的書籍:花柏容/《愛貪小便宜的安娜》。大概是從小看綜藝節目和不正經卡通的小孩,我對花柏容的幽默特別有感,再怎麼貧窮、再怎麼悲傷都還是可以利用自嘲來回應人生。而安娜和友人形成的鄰里照顧方式,正巧營造了一種人世溫情與愛,我希望的我照片裡同樣有這種溫度。

旅行時喜歡攜帶的物件:相機、耳機、環保餐具。相機絕對是必備,記錄我所看見的世界;至於耳機,是年紀愈長愈無法長時間浸泡在嘈雜的環境裡,必須透過耳機來阻絕噪音;再來是環保餐具,我一定是固定放在背包的側邊收納袋,對於一個小吃成癮者來說,隨走隨吃,不製造垃圾為優先。

旅行時充滿記憶的一首歌或一張專輯:Frandé 法蘭黛/寵。「我有一點受寵若驚/總覺得這樣好的事情不會眷顧我」年少時常往返馬祖,對這首歌愛不釋手,一天到晚重複播放。因為在島上認識了好多新朋友,受寵若驚。每次只要回放〈寵〉,就會想起那段旅行時光。

旅行時喜歡安排的行程,以及喜歡記錄下哪些畫面:規劃一段旅程首先是打開當地的 Google maps,點擊幾個美食地標,尤其是冰店、豆花店、咖啡店和特色小吃。透過吃食體驗文化,是很好的記憶儲存點。不過食物攝影卻是我的弱項。其實比起拍食物,我更喜歡記錄人的神態、歷史建築和古蹟,還有自然風景。我停下腳步,盯著觀景窗裡專注於工作的職人、好奇張望世界的孩童、快樂奔跑的犬隻、陽光燦爛的海邊、荒頹的歷史建築。

除了攝影之外,你有持續探索或嘗試的興趣嗎?寫作和學習修書。 大學讀了很多文學作品,想要寫作投稿文學獎但遲遲沒有下筆。直到進入研究所被現實和金錢壓得喘不過氣,不正常的作息和飲食引發胃食道逆流,自覺快卒的時候卻是打開電腦寫作。然後,神奇的是,我發現寫作形同嗎啡。寫作時進入了高度專注的心流狀態,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敲出生活中的憤怒和徬徨,忘記了肉身的疼痛,全部都轉移到文字裡了。

除此,我也體認到將情感轉化成文字是多麽不容易的事,而我能流暢地表達自己所思所想,或許可以嘗試投稿文學獎或報刊徵文,於是,我這兩年比較認真地寫小說,希望終有一日出版自己的作品。 日治時期臺灣雕刻家黃土水《少女胸像》經過森純一先生的修復巧手,2020年,這件近百年的雕刻作品重新展露在世人面前。一直以來,我都很欽羨擁有專業技術的各行職人,他們聚精會神做好一件事,魅力無窮。我剛好在觀展同時得知臺灣圖書醫院的存在,對書籍修復產生好奇。後來有機會到圖書醫院短暫實習,也在查詢相關資料時認識了民間的修復師,自己買了一些工具和參考書,在小小的套房裡展開修書實驗。當然,前期都是在打好基礎,不斷縫書而已,只是近期剛好友人的書籍內頁掉落,偶然幫忙煮糨糊黏補起來。

馬祖南北竿往返的船隻
南竿梅石村(已併入清水村)
海上排列的浮球隊伍
馬祖的閩東式建築
梅石士兵特約茶室
海邊碉堡
馬祖基隆往返的台馬之星船上

編輯:
企劃統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