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看陶藝品牌「望氣 Pottery」,我們總能自陶作中拾獲黑與白的堆疊與相襯,再細看,器皿上細微的缺角、孔洞,及不平整的邊緣,其實藏有陶藝師林信志觀看生活的呢喃與投射 —— 完美的狀態並不存在。在陶器中帶入不完美之美,正如我們所處的每一刻:不理想,卻都非常精彩。而林信志具有這般觀看生活的視角,不單是源自於陶藝所帶來的碰撞,或許,更要歸因於他對內在,與對世界不止停的探索與好奇。
在「望氣 Pottery」誕生前,林信志曾一度陷於紐約的通勤車潮中;也曾日夜顛倒忙於打造影視與廣告作品;亦有一段時期如同許多人,擁有朝九晚五的作息。在那些時刻,他怎麼也無法想像,專注於陶作的每個當下,累積成為了另一種人生樣貌,甚至成器,裝載了更多對於生活的想望。
林信志形容專職於導演時期的狀態是需要大量接觸人,「完成一件創作所憑藉的,是一群人的共同付出。」他往往是在資源受限的前提下,試圖探求、形塑自己的獨特性,「但偶爾遇上親手完成卻怎麼也無法共感的作品,那樣停滯不前的感受,曾帶給我許多困惑。」他說道。
而製陶,「則是面對更多『自己』的開端。」僅憑藉一個下午,一種全然不同的生活狀態就此而生。它並非刻意為之。
生活,因陶作而始
一年,林信志接洽到一項足以頂替半年收入的案件,在完工之後的下午,他第一次推開陶藝教室大門。而此後的半年,「我像忘記時間一樣,從中午12點到凌晨2點都待在捏陶教室,毫不厭膩。」而後,他並沒多想,逐漸拋下固有的生活軌跡,全然專注於陶作。
然而相較於在影視業,他的收入霎時減少了三分之二。「很奇怪卻也很自然的,我不太會像過去擔心收入是否足夠,而是需要時再去工作,賺足了生活費就繼續做陶,心很安定。」更意外的是,他發現自己對於生活的掌握程度日漸提升——首先是脫離為了配合拍片需求而日夜顛倒的作息;雖然製陶更多時候是面向自己,但卻能結識許多興趣相合的夥伴,不論是藝術家或是工作坊的學生,「從每個人身上,我總能認知到對方和自己頻率相近,有非常多可以互相學習的地方,相處起來非常自在。」
另一方面,林信志也是在同時期開始接觸更多身心靈的學習,舉凡命盤、靈氣、星座等,每接觸一項,都像是在回應內心的困惑,甚或長久以來遇到的難題。「更準確的說,是在觀看世界時多了許多視角。身心靈的學問似乎與生活的不同層面都有所連結。」
比如開設陶作工作坊時,每一次教學前,林信志常會結合他所學的「靜心引導」。「來,閉上眼,用鼻子吸氣,嘴巴吐氣。接著想像自己進入了一間小房子,看見桌上放著一個器皿。想像一下當你看見它時,它可能擁有的外觀與觸感。」如此引導著學員,他發現,沉穩的狀態下完成的作品,往往與躁動的心情有著極大差異。這更令他感受到,探索內在的同時,其實也是在探索陶作。
打造出「三代」器皿之後
「若不特別提,很少人會發現我的作品其實可以約略分成『三代』」,雖然望氣的器皿多以黑與白為基底,不同時期的他,仍促使作品有了階段性的區別。
「第一代作品的線條通常較平滑、圓潤;第二代著重於黑色的呈現,相反的,第三代則是偏重於白色的使用」,他又說明,「在第三代中,我也偏好放入具備機能性與功能性的元素」,像是旅行茶組的設計理念是為了方便攜帶;兩件式的花瓶則刻意獨立出一座小高臺,可以橫放或直放花瓶,隨需求調整瓶身傾斜的角度。
在這之外,仍有一項創作特色貫穿了三代作品 —— 林信志樂於保留瓶身比例不對稱之處,或在器皿邊緣折出缺角,試圖讓每個細節都有可以慢慢觀看的特質。他認為,「器皿看似會以現在的模樣繼續陪伴人們,但最終仍會因為時間的積累,而產生不同紋路。那才是非常漂亮的狀態。」而這也似乎回應著他的生活哲學 ——「有些片刻不完美,但都非常精彩。」
回頭看第一代作品,林信志發現自己已然脫離創造作品當下的心境。他認為,器皿能擁有不同階段的模樣,都源自於過去經歷的積累、對生命的認知,以及當下所接觸到的書籍、展覽,和音樂的啟蒙。「搞不好『第四代』的作品又會突然變回第一代的樣貌。未來的未知,總是令人期待。」他輕輕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