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圓山飯店金龍餐廳與金龍噴泉之間,有一條長約五十米的商店街,邱炎鐘的理髮室就藏在其中,推門進入理髮室之前,視線先被玻璃門上的 BARBER SHOP 理髮室金色字體吸引住,兩側百葉窗長期半掩,從走廊看進去只有重複的陰影格線。
理髮室的空間不像現代美髮沙龍那樣透亮或開放,反而有點像牙醫診間與舊式洗衣間的混合。熱毛巾機擺在鋁架上,一旁還插著總開關電源;滅菌箱是來自日本品牌 Takara 的老款型號,內部放著電推、髮剪、刮鬍刀與塑膠梳。開關旋鈕已微微脫漆,但門板的鉸鏈卻依然服貼,每次關起來的聲音都很乾淨。
留住了台北已經不剩的事物
店裡牆上的價格表是用可拆換字母拼接的黑色塑板,價格由左至右排列,Haircut 600、Shampoo 500、Shave 300……有幾個字母已輕微脫膠,小心翼翼的被膠帶黏著。這種價格與服務分類方式屬於1980年代飯店體系標準,當時講究分項與明碼標價,剪髮不包含洗與吹,刮鬍需另計。
邱炎鐘習慣提早開店,他現在已經 81 歲,年輕時進入基隆愛三路的上海理髮店當學徒開始,剪髮是他生活裡沒有改變過的事情。牆角掛衣架上還吊著他整齊的白制服,窗邊斜靠幾隻傘具與醫療塑膠手套,白襯衫、黑領結、袖口總是整齊。剪髮前他會從滅菌箱中取出工具,動作一致,不疾不徐。剪刀和手指之間的配合像是被訓練過千次,開口前通常先觀察髮流,確認左右旋與額角密度。工具箱裡沒有電棒和複雜的工具,但他剪髮流程清晰,從耳後推起,再修整鬢角,最後用髮刷輕敲肩膀,像是在拍去附著的日常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