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士設計品牌 MARAI 對永續皮革的熱情與故事

 此篇文章由我們的國際夥伴 THE LISSOME 製作,未來我們將陸續攜手合作呈現更多經典內容。


皮革從古至今一直是備受喜愛的材料,但在現今,皮革因環境危害與侵害動物福利而備受爭議。Nina Conrad 是一名富有熱情的永續皮革顧問,她倡導永續皮革的可溯性 (Traceability) 與在地生產性。我們與 Nina 一起探討何謂永續皮革以及她如何為這個產業帶來改變。

 

Nina 為蘇黎世 Traceable Leather 顧問公司的創辦人,她的團隊協助企業在皮革生產與製造過程中以透明,符合道德與在地化的方式進行管理。

在過去的一年半中,THE LISSOME 與 Nina 一同創造出永續皮件品牌 MARAI,近距離見證她在這個領域的專業與奉獻。藉由在瑞士與南德方圓150公里處建造一個包含了所有過程的在地與永續皮革供應鏈,Nina 樹立了永續皮革產業的新標準。品牌的包包系列選用了來自阿爾卑斯山小型有機農場中的山羊皮,拯救它們在未被使用過就遭受焚毀的命運。

 

以下由編輯 Dörte de Jesus 進行專訪


Dörte de Jesus: 請妳和我們介紹一下妳的背景,你是如何成為服裝產業中永續生產的顧問角色,是什麼讓妳專注於製造符合道德與在地化的皮革產業鏈?

Nina Conrad: 我主修政治與伊斯蘭研究,我一直都想在和平研究或是發展援助領域工作。我一直都很關心議題的根本原因 無論是衝突或是經濟結構的問題本身。但事與願違,在我年輕時成為母親之後,我兩者都沒辦法去做。但這不影響我繼續在蘇黎世投入熱情,我在 2014 年著手第一個計畫,一個與瑞士發展援助組織進行的公私合作夥伴關係。這個計畫援助在南吉爾吉斯的女性進行織布的活動,他們用美麗諾羊毛編織出兒童服飾,而我在瑞士端進行販售。這個美麗的計畫讓我知道我可以造成一些影響。同時,和另外兩位同事一起進行的喀什米爾羊絨可溯性計畫也讓我受益良多。但這兩個計畫的距離與旅途的遙遠同時也帶來工作上的困難。

發展一個以動物福利為核心的計畫激起了我的興趣。我開始與朋友合作,我們相信創造一個可溯源的皮革供應鏈來確保動物擁有良好的一生是可能的。服裝產業鏈已經有幾個可溯源計畫,但在皮革產業,我們算是開闢了新天地。在2015 年時,我們展開針對在地性與可溯源皮革供應鏈的品牌與計畫。

從一開始,皮革作為材料的媒介便使我著迷,而持續到今天已經成為了我的一種熱情。在德國與瑞士我們已經打造了多條供應鏈,並提供訓練課程,也幫助許多不同種類的企劃。在過去幾年,我學到了很多關於農業,乳製品、肉類產業,皮革交易,鞣製皮革生產過程的知識。我熱切的希望分享這些知識,特別是提供給那些常無法靠自己得到這些資源的小眾品牌。

我們的工作主要包含了牛羊鹿等動物皮革的在地性與可溯性的建造,也包含了皮革販售與諮詢的部分。可溯性與透明性是我的核心,我想知道我採用的皮革是從哪一頭動物身上來的,我想確定他們有過好的生活。我只經手那些生活在瑞士或德國小型農場並吃新鮮牧草的動物,這樣的畜牧方式對我來說是至關重要的,就像那句話「 It’s not the cow, it’s the how. 」,如果動物們在農業中能被好好的照顧,他們對土壤的再生是有幫助的,他們儲存在土壤中的二氧化碳反而會比他們製造出來的多。

在皮革產業中將可溯性概念追溯到畜牧階段還是非常新的嘗試,大部分的品牌只追究到鞣製階段,但皮革的來源還是不透明,而我想改變這個狀態並加入其他價值。

 


 

Dörte: 妳輔導品牌製造與生產過程,並共同擁有皮件品牌 Leit+Held妳都與什麼樣的廠商一起合作,對不同的計畫來說又有什麼樣的選擇標準呢?


Nina:我涉及到的範圍很多元,我也深入的了解皮革產業中的每一個階段與步驟。像我剛剛提到的,皮革的源頭在農場,即使動物不是為了皮革製造而飼養,了解他們的來歷還是對我很重要。再生農業與動物如何對氣候產生正面幫助是一個很有趣的永續方式。由於這種方法在我們的地區尚未普及,我目前專注於前阿爾卑斯山脈的有機、生物動力農場和一些其他小型農場上。

區域型的小屠宰場是我們主要的夥伴,生皮歸屬於他們處理加工。由於生皮需要被盡快保存,我仰賴他們替我處理,保存生皮並不是太困難,但是非常花時間與空間。我指導這些屠宰場保存技術,所以我們只需要隔幾個月開車去取貨一次就好了。

大部分我都和德國的鞣製廠商合作,在這個密切的關係與過程中,他們呈現出的透明度是非常重要的,對我來說「看的見」比合格證書更重要,但這當然不是理所當然的。特別是在義大利,我曾經歷過鞣製廠商並不想公開他們的製造過程或著是由我提出改變的方式。對他們來說,有人拿著一批生皮來請他們處理是很不尋常的事情。

我採用和皮革製造商一樣的模式,但特別和地方性的小型商業體系合作。從馬鞍廠商、社會整合工作坊,到傳統家族企業,根據不同的產品與企劃,我會因此選擇不同的工作夥伴。

 

 



Dörte: 妳能談談與 MARAI 的合作是如何產生,背後的目標又是什麼呢?


Nina:瑞士艾門塔爾的 Neuenschwander 公司在2019年的秋天與我接洽,他們是專營皮革的貿易商,有長達150年的歷史,也經營一家頗具規模的皮件商店。他們告訴我在瑞士的食品業每年有數以千計的羊皮被燒毀,因為市場沒有羊皮的需求了,但還是有一些羊皮輾轉到他們手上被保存下來。儘管如此,目前歐洲的鞣皮廠商傾向從中東購買皮料,即使運輸距離遙遠,但價格比較便宜。這些原因導致他們的倉庫已經快被擠爆,如果沒有買家,這些皮料很快就需要被銷毀。

這樣浪費的程度讓我震驚,在一個資源越來越缺乏的世界,天然與循環的物質恰恰是我們應該要使用而不是銷毀的。這就是為什麼我們創造了 MARAI,我們使用當地皮料並與採用自然鞣皮技術的廠商合作來製造出能延續好幾十年的皮革,然後在小型的加工廠,這些皮革再被製成不受時間限制與高品質的皮件。我們計畫要再加入其他產品線,像是夾克、皮鞋與其他皮製產品,因此,MARAI不僅僅只是一個包袋系列。我們想透過 MARAI 傳達一個故事,一個關於食品業、農業與時尚業之間的連結。我相信如果人們透過認識皮革的源頭,製成的過程,我們如何從食品業的浪費資源裡製造出在地的皮革產品,這會讓消費者對消費與消耗能源有更深層的意識。

 


 

Dörte: 為什麼妳覺得在這個時間點將供應鏈在地化是重要的?


Nina:噢,我可能需要好幾頁來回答這個問題!一方面來說,我們迫切的需要減少二氧化碳的排放量,這個只能透過生產與消費在地化來解決。在遙遠的國家製造產品會比較便宜是一個謬論,事實上運輸用油便大部分補消了這塊。我們有許多資源就在我們面前,或是「可以」發展,但我們選擇不用,因為從南半球大老遠運輸過來比較便宜。在小小的瑞士,每年都有數以千計的羊皮被銷毀,因為瑞士附近的皮革商從印度進口的皮料比較便宜。
 

當地生產的產品會比較貴,或著是說生產這些產品的成本會比較高。我們已經喪失了對產品價格與價值的關聯性,舉例來說,人們已經不會意識到製造一個皮包需要經手多少人了。我相信如果我們知道一個產品背後的故事,包含知道設計師是誰、誰飼養了這些動物、誰鞣製了這個動物皮,誰縫製了這個包包,我們會更珍惜它的價值。我們會更珍惜,照顧它,修復它,會將它交付給下一個人而不是就此丟掉了。此後,我們會消耗的更少,製造的更少,也因此會使用更少的資源,這就是關鍵。

 


 

Dörte: 植鞣革和鉻鞣革之間的不同是什麼?

Nina:不同之處在於鞣製商使用的鞣製過程,會造成相當不同的特性。鉻鞣革使用三氧化二鉻 (chrome III),如果正確地處理,這個重金屬是沒有危險的。處理後的皮革會有很好的特性,這也是為什麼鉻鞣革很常見。市面上大約 85% 的皮革都是使用鉻鞣製成。處理後的皮革柔軟、有彈性、有相當好的延展性與紋路。而且它耐熱耐光,也就是說顏色不會隨著時間而改變。但是鉻鞣也因處理不當而聲名狼藉,特別是在中東地區,不當的處理可能氧化成六價鉻 (chromium VI),成為高毒性的致癌物質。

植鞣革只佔了相對而言較少的比例,在市場上,大約只有 10% 的皮革是鞣革。這是現今最古老的鞣製技術之一,可以回溯到 5000年前的歷史。從樹皮、木頭、樹葉和果實萃取出可再生的物質製成,根據混合物的比例,皮革會呈現咖啡、棕色質感的色澤,隨著時間而慢慢變深與變軟。植鞣革有很好特的品質特性,適合壓花,結實,飽滿,這些都是某些製程上所需要的核心條件。同時它也帶有人們很喜歡的香氣,當然它也被視為是更自然與有機的皮革。

也有許多其他礦物與合成鞣製劑被廣泛使用在鞣製技術之中。大部分的鞣製都是使用合成鉻或是植鞣製劑來賦予皮革特定的特性。皮革製成大約需要經歷 16 個階段,而鞣製前期的過程是使用化學與水最密集的部分,也因此照料到每一個部分都是極其重要的。植鞣革並不等同於責任生產,它只是在皮革製成中沒有使用到礦物或化學製劑。

 



Dörte: 對於植鞣革替代品,妳的看法是什麼呢?

Nina:我對植鞣革替代品有一個矛盾的看法,一方面,我覺得消費者在尋找可生物分解,植物性替代材質取代皮革是很好的。但現在市面上的替代材質都使用了一定程度的聚氨酯或聚酯纖維製成,所以相反的來說,根本不是進步,皮革至少不需要使用到石油。

此外,這些替代材質的品質也不能和真皮相提並論。2021 年夏天由獨立測試機構 FILK 發表的研究便從撕拉、耐磨到透氣與可分解性都對替代品打了相當差的分數。除了真皮在外觀與觸感上都更好之外,主要問題來了:為什麼要去選擇一個實用性差,外觀更不吸引人,更容易破裂,而且一部分還是用塑膠做成的替代材質?

我試著去理解這是假設動物在皮革產品中被屠殺而來取代真皮的原因,但這種情況並非如此,我們不是在討論外來物種的存活,也不是在討論應該被禁止的毛皮養殖。我老實說真的不懂為什麼人們會這麼認為,是誰來飼養並餵食這些動物?他們在哪裡?那些肉會怎麼樣?事實上,我們吃肉也食用乳製品,而且毫無疑問的,在北半球吃得太多了。但只要我們有食用肉類與乳製品,有效地利用整隻動物的其他部分就會比只使用可食用的 35% 部分有意義,將之加工成皮革也能延續它的生命到更久。現在有許多皮革已經因為無需求而被焚毀,新的資源又拿去加工做成植物性皮革替代品。我的建議是,應該對整體做出全面性的思考,使用在地且符合透明化生產的皮革而不是替代品。

 


 

Dörte: 妳覺得時尚品牌應該學習哪一個供應鏈管理的課題?妳在近幾年中有看到正面的發展嗎?

Nina:時尚產業還有很長的進步空間,以供應鏈來說,對我來說最迫切的是要更在地化與公開透明。供應鏈遍布全球,產品旅行了好幾千公里之後才走進消費者的衣櫥。在地化生產是可能的,我們曾經在當地生產一切。當然,這可能讓產品變得比較貴,但他們就該這樣。我們已經失去了和產品的價值連結。我相信如果我們在地化生產,也願意把這樣的故事真誠透明地和消費者交流,消費著的眼界便會跟著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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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

Dörte de Jesus

影像:

Angelika Annen

內容統籌: